“谁能去接应你？鬼吗？”李夏辞冷笑着抖了抖腿。
陈兴身体不禁前倾，双手支着下巴，眼神中闪着兴奋的光。
这段原台词明明是极扫兴的话，但经李夏辞的口中念出来，反而被加工出了混不吝的调笑感，让原来寡淡无味的人设一下子变得极具吸引力。
对味，就他了。
试镜片段刚结束，陈兴就迫不及待把这段视频发给《悬念》的主导演。
对面回得也很快，主导演连发了三条语音过来，像是生怕人跑了似的：
“完美，后面那批都可以不用再试了。”
“车在楼下，现在直接回原子文化签合同。”
直到商务车平稳行驶在三环路上，李夏辞头还是晕的。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猴急的剧组，下午刚试镜完，晚上就火速带着演员赶到制作公司去签合约了。
陈兴坐在副驾驶，一路上显得十分热切：“李老师，我们郭导相当看好你。这个角色我们试镜试了半个多月了，你是所有演员里面最让我们惊喜的。”
他又转过去对汪玲玲拍胸脯保证：“片酬不是问题哈，我们剧组预算很充足。”
郭俊然也靠过来，花果香瞬间氤氲四周：“我也这么觉得，哥你演得太好了，什么时候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啊，要不我再给你发一遍？”
“我特别喜欢你演的《大长腿女神和富贵男》，我为了你重刷了四遍。昨天晚上听说你要来试镜，我心里真的好开心好高兴，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郭俊然边说着，边不断翘起小巧的屁股往这边贴。
香水味太重了，李夏辞憋气憋得眼前发黑。
汪玲玲默默戴上了口罩，在一边打了个圆场：
“不好意思，夏夏群里的那个微信号不常用，郭老师你直接加我就行。”
郭俊然失望地拖长语调叹了口气，余光却还是落在李夏辞腰腹间来回逡巡。
哥们，别看了，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知道你是南通了，但是能稍微礼貌点吗。
李夏辞在心里大呼救命。
他把头靠在车窗上，企图营造出自己已经睡着的假象。
车窗外建筑飞驰掠过，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木质调尼龙香。
原子文化是南方影视的全资子公司，年度总结和下季度的招商项目会议定在今天下午四点半开始，总经理已经提前把会议资料和与会人员名单发到了顾跃的邮箱。
从他接手南影后，近几年原子文化开的项目多是现实向的上星正剧，每年的报表都相当好看，想赔钱都难。
年中的大多数重要决议都已经线上请示过他的意见，今天这场年末总结会议不过是走个流程。
顾跃只匆匆扫了两眼无聊的材料就关上了ppt，手机主页划回和陆泽禹的聊天界面。
【他最近对我有点冷淡】
陆泽禹：【哪个他？谁啊？】
【。。。哦，我知道了】
【不是，兄弟，你才发现吗？】
顾跃的目光在最后一句上停留了很久。
五分钟后，陆泽禹才补救式地发来一句：【我和聂序明天下午回北京，到时候请你吃饭】
商务车停在原子文化公司大楼门口，顾跃将手机熄屏，跟着总经理和商务部主管一路来到顶层会议室。
“小顾总，今年原子文化一共开了五个新项目。前年开的三部剧都已经制作完成并上星播出，其中《刘家巷子》刚拿下央八今年的收视冠军……”
汇报内容都是早看过了的陈词滥调，顾跃拿出手机，给陆泽禹发了一条：【“才发现”是什么意思？】
他又给李夏辞发出例行问候：【晚上好，在干嘛？】
消息就像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北京昨天刚下过雪，会议室的外窗上结了薄薄一层霜。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从会议室外走廊路过，顾跃敏锐地捕捉到熟悉的身影，不禁皱了皱眉。
商务部长马上低声解释道：“那是我们打算开的新项目《悬念》，今天那边导演组刚定好主演，他们是来总公司签约的。”
“什么类型的剧？”
商务部长露出一个懂的都懂的笑容：“擦边双男主，主打兄弟情的探案题材，这两年的流量密码。”
“你们先继续。”顾跃说完，直接推门而出。
走廊尽头，夕阳昏暗的光打在两人身上。
李夏辞的身后跟着个身形瘦弱的男生，身高只到他耳朵高度，看长相相当年轻，约莫刚上大一的样子。
那男生几乎整个人完全歪在李夏辞身边，手指贴得很近，近到几乎相触。
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绵延到顾跃脚下。
他们正谈笑着说着什么，随后一个中年人从房间里拿出一沓厚厚的合约，李夏辞随手翻看了一下就要签字，那男生反而打断他，两人接着调笑了两句。
不知道为什么，顾跃突然想起林凯铭给他看的那段视频——
狂欢，迷醉，别墅中的所有人沉浸在醉生梦死的靡乱氛围里。
李夏辞正左拥右抱，不吝于向任何人献出自己珍贵的热吻与拥抱。
那张完美无缺的脸露出无法抑制的无边沉迷，微微昂起的脖颈脆弱得仿佛勾勾手就能被轻易掐出红痕。
而他们沉醉在自己的快乐里，丝毫没往别墅外的阴暗角落扫上哪怕一眼。
这一刻，顾跃突然能理解林凯铭为什么会在漫长的等待时间中滋长出如此阴暗的心思。
“李夏辞。”他听到自己出声打断了他们。
贴在李夏辞身旁的男生立马回头，仿佛偷晴被抓包一样，露出见鬼似的惊异表情，同时迅速往旁边挪动，瞬间和原先的位置拉开了半米多。
李夏辞看起来倒是心态良好，还甩了甩手里的合同，打了个招呼。
“顾跃？你怎么也在这？我来签新剧的合同，你也接了原子的新项目吗？”
那瘦弱男生脸上的惊讶都快溢出来了，看起来很想原地跳起来把李夏辞的嘴给捂上。
顾跃冷笑着看了那男生一眼，缓缓对李夏辞道：“我本来还以为你审美没问题，没想到你还真就喜欢这款。”
第26章 醋意大发
喜欢哪款？什么意思？
李夏辞知道顾跃又开嘲讽了， 但是不知道这波具体是在嘲什么。
一旁的郭俊然一副要入土为安的表情，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安详道：“对不起顾哥， 我错了，我之前不知道你们是真的。家里有点急事我就先走了， 突然想起来我家狗把猫屎吃了我得回去看看哈哈哈。”
说完， 他视死如归地贴着墙边溜走，一时间走廊上只剩李夏辞和顾跃两个人。
李夏辞这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顾跃：“你觉得我是对他有好感才接的这部剧？那我出道之后演了这么多偶像剧，我岂不是该喜欢上每个对手演员？”
他觉得顾跃这波阴阳怪气简直莫名其妙。
就算是暗恋他到难以自控的程度， 也该注意点方式吧。
“难道不是吗？”顾跃抬手拨了个电话出去，顺便按了外放。
电话那头传来宛如人机般的毫无语气起伏的回答声：“顾总您好，我是南希，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悬念》这个项目具体什么情况？”
对面迟疑了两秒，似乎是在思考“具体”这个词背后的含义， 接着才流利答道：“《悬念》是南影第七股东郭常杰郭总开的双男主剧，主演之一是郭总的私生子郭俊然。”
“他们近期在试镜主角，合同oa流程刚刚走到我这里，请问是需要驳回吗？”
“驳回流程， 把项目停了， 看一下明天上午的日程安排，让郭常杰尽快来南影找我。”
“好的。”对面依旧回复得波澜不惊。
顾跃直接挂了电话，向前走了两步， 将李夏辞逼退到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旁边。
从二十七层向下俯瞰，能清晰看到每栋高楼大厦顶层的积雪反着白茫茫的光。
李夏辞整个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 心里一万个卧槽卧槽卧槽。
如果他没听错，顾跃刚刚一个电话打过去把《悬念》整个项目给停了？？还他妈让南影股东去给他做汇报？？？
顾跃到底什么背景？
那这么多年他和顾跃剑拔弩张的敌对关系算什么？
算他好笑。
李夏辞笑得很命苦， 但顾跃的下一句话让他更命苦。
“你不是有番位癌吗？和我搭戏都要争番争得你死我活，结果转头去给新人抬轿做配。”顾跃自上而下俯视着他，语气冰冷。
说话间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顾跃被气笑了，接着把手机直接扔到李夏辞怀里——
那赫然是郭俊然的朋友圈背景截图，床上那半截裸露的白皙细腰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完了，彻底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