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的鱼

书房


    叶月走进许焱的书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整洁的大桌子,桌上摆放着一台全新的MacBook,旁边还有一只崭新的iPad和一副高级耳机。设备散发着未曾使用的光泽,透露着一种精心准备的用心。每一件物品似乎都在默默地告诉叶月,许焱为他提前考虑了工作需要,丝毫不愿让他为小事分心。带回来的资料静静躺在桌边,在等着他继续未完的工作。
    许焱轻柔地牵起他的手引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叶月刚坐稳,许焱便微微附身单手撑在椅背的一侧,空闲的手缓缓滑过那台崭新的MacBook:“把你的账号登录进去,就能直接和公司系统对接了。”
    叶月看向近在咫尺的许焱,却又很快垂下眼帘,快速将自己的账号登录进去。许焱确认系统已经连接成功后直起身子:“好了,开始工作吧。”随手翻开文件开始处理自己的事务,沉浸在工作中完全没有再理会叶月的意思。
    书房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和文件翻动的轻响。叶月看着眼前的新设备,手指滑过光洁的触控板,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呼,加油啊”
    叶月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着,屏幕上逐渐浮现出他整理的方案内容。一边翻动着资料,一边努力回忆今天会议上言时的要求,试着将每一处细节按照要求逐一调整。光标一行行跳动眉头却越皱越紧。
    改到一半时,叶月停下了手长叹一口气,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推开了电脑,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肩头缓缓地靠在桌面上。木质的触感透着一丝冰凉,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却仍不免感到倦意袭来。
    “唉……”目光游离地望向一旁,似乎在酝酿下一步该怎么做,又像是想让这片刻的静谧驱散内心的疲惫。
    听到叶月那声低叹,许焱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却并未抬头,只淡淡地开口:“累了?”声音沉稳低哑,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关切。
    叶月愣了愣揉着酸胀的脖子,轻声回答:“还好,只是有点卡住了。”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
    许焱目光落在叶月身上:“把你做的给我看看。”
    叶月把电脑挪到许焱面前,屏幕上亮着未完成的方案。双手抓紧控权指尖微微发白,似乎在极力掩饰内心的紧张。
    许焱目光迅速扫过方案看完后:“没有重点,结构散乱。你改过的内容和第一版没什么区别。”
    叶月闻言声音压得很低:“已经改了,还是不行吗?”
    许焱反问:“这就是你理解的调整?叶月,工作不是试探运气,你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叶月听得心里发紧,喉咙像堵了什么似的。忍住内心的慌乱:“我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许焱看他紧张得不敢抬头的模样,眉头微微松了些:“抓住核心思路,把框架理清楚。第一部分重点突出产品优势;第二部分明确市场方向;第叁部分要有可执行性,别堆砌没用的废话。”
    叶月听着这些要点记在心里,忍不住抬眼看了许焱一瞬,嘴唇动了动:“我重新改。”
    许焱见他这般模样,叹了口气,语气稍稍柔和了些:“你把前面的改了,然后给我看,不知道怎么改的直接问不要浪费时间。”
    半个小时后叶月把改好的方案给许焱,许焱接过修长的手指轻轻滑动着触控板,眼神锐利地扫过屏幕。叶月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许焱的侧脸上。
    片刻后许焱停在一处数据分析,指节轻敲屏幕:“这里逻辑不够紧凑,还有这部分——”往下翻了页:“图表比文字更直观,你试着替换一下。”
    叶月连忙凑近屏幕,认认真真地看着许焱指的地方,嘴里小声念叨着:“分析、图表……”掩不住内心的烦躁紧接着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泄压。
    许焱挑了挑眉,眼神淡淡地扫过:“有那么难?”  叶月抿了抿唇略显无奈:“感觉越改越乱…我不想弄了…”
    猛地起身像是逃离般离开了书房。胸口闷得发紧,脑中乱作一团,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发疼。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整个人都会崩溃。
    穿过大厅推开花园的门,寒冷的夜风迎面扑来。叶月站在花园里,努力深呼吸着试图平复胸中的郁结。冷冽的空气灌入身体里,不安的情绪依然盘旋在心头,抬眼望着夜空月色如霜,洒在寂静的花园中。闭上眼风拂过面庞,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压制住那股涌上心头的烦躁与疲惫。
    压抑,疲惫,像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着叶月几乎喘不过气来。身体微微发颤,耳边似乎响起了那些嘲弄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你果然差劲,怎么那么笨……”每一句话都像锋利的刀刃,击碎最后一丝自我肯定。
    叶月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了。转身走回大厅,目光四下扫视着,像是在寻找出口,却被四面冰冷的墙壁围得无路可逃。视线很快落在了角落——酒柜在哪里?他需要一点酒精哪怕只是短暂的麻痹也好。
    可那酒柜竟不知被挪到了哪里。叶月抿紧唇步伐渐快,像一只无处安放的困兽。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一股凉意扑面而来目光锁定在一盘晶莹的冰块上。
    手掌下意识地伸出,叶月抓了一把冰块,随手倒进杯中,倒满了凉水。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刺骨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仰头一口气灌完指尖已被冻得微微发红。
    寒冷并没有驱散心中的烦乱,但至少让他停下了那些嘈杂的念头。站在原地,握紧杯子,闭上眼,试图从这片刻的冷静中找到一丝喘息的空间。
    许焱的目光落在叶月身上,静静地观察着他慌乱的动作。脚步声轻而稳,直到叶月停下才缓步靠近。
    叶月正低头拿着杯子,指尖还沾着几滴冰水,突然感受到身后那股熟悉的存在。还没回头,许焱的手掌已经按在了桌沿整个人将叶月困在桌边。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侧,木质香气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悄然入侵。许焱微微低头,额头轻抵在叶月的肩上。手臂微微弯曲,肌肉线条随着动作紧绷,衣袖卷至手肘,露出干净有力的手腕。
    叶月僵在原地身后那份无法忽视的压迫和包围感,手里的玻璃杯不由得握得更紧。  “在找什么?”许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磁性,贴着叶月的耳廓缓缓滑过。叶月心跳如鼓,嘴唇动了动,勉强挤出一句:“渴了。”
    许焱的指尖划过叶月手中的杯沿停在叶月微微发抖的手上,低声开口:“躲起来就能解决问题了?”
    语气里没有质问,却沉稳得让人无处遁形。
    缓慢地直起身手指从杯沿上撤开轻扣着在叶月的腰。视线却未曾离开过叶月的侧脸低声:“冷静够了,回去继续,把乱的地方整理清楚。今晚我会陪着你直到改好。”
    那语气像是命令,又像是不容抗拒的承诺。
    说完随手从叶月手中接过那杯冰水,仰头一口喝下剩余的半杯。喉结微微滑动,冰水顺着他的动作流入喉间,舌尖轻扫过嘴唇:“很甜。”  那语气不急不缓,低沉的尾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尤为清晰,随即转身朝楼上书房走去。
    叶月怔怔地看着许焱的背影,冰冷的杯壁还残留着许焱指尖的温度,而那句“很甜”却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许焱没有带叶月一起,而是独自走上楼,将书房的门缓缓合上。他明白叶月需要时间冷静,强行干涉只会适得其反。
    站在书房另一侧的酒柜前,挑了一瓶红酒,拨开木塞,倒出半杯透亮的赤红液体,酒香弥漫开来,淡淡地融入静谧的夜色。
    窗外的风轻拂而入,吹动书桌上的纸页微微颤动。许焱端着酒杯,步履沉稳地走到桌前注视着叶月改过的方案。
    微微蹙眉指尖轻扣着杯沿,红酒在杯中晃动,映出他的深邃眼眸。视线一寸寸扫过方案内容偶尔停顿,略作思考又继续往下。放下酒杯许焱顺手拿起笔在纸上写出几处关键问题,眉间的冷峻多了几分耐心。
    门嘎吱一声轻响,打破了书房里的静谧,提醒着某人已然归来。
    许焱连头也没抬,修长的手指在iPad屏幕上轻点几下,低沉的嗓音响起:“比之前的有进步,但这里还有问题。”指尖划过标注的内容,清晰地标出重点。
    叶月站在一旁,目光被那修长的手指吸引,每一次触碰屏幕的动作都流畅而精准。屏幕上的光反射在许焱的脸上,叶月看得有些出神,连许焱停下动作时都未察觉。双腿交迭姿态悠闲而稳重。领带松开随意垂挂,白衬衫的袖口被挽起几层露出结实的肌肉。
    许焱微微抬眼,语气带着些许不耐:“发什么呆?”
    叶月回过神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声音略微僵硬:“我在听。”迅速挪到桌旁,试图专注在屏幕上的内容上。
    许焱指尖再次点向iPad上的某处:“这里的逻辑还是太跳跃,市场分析缺少数据支撑。还有这里,”指向另一段:“文字表达过于冗长,改成简洁明了的陈述。”
    许焱坐在叶月身旁,叶月记录着许焱的每一句话。指尖屏幕上迅速滑动,调整内容改了之后抬眼问:“是这样吗?”
    许焱靠在椅背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视线落回屏幕,沉默片刻后回应:“嗯,把结论写清楚就可以了。”
    唇瓣因轻咬而略显苍白,叶月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将自己埋进方案里,试图按照许焱的指点逐条修改。
    许焱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叶月身上。看着叶月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和那倔强得近乎固执的模样,眼底却浮现一抹深思。视线缓缓下移停在叶月锁骨附近,那片肌肤上的吻痕已经浅得几乎不可见,可在许焱眼里,还能清晰地看到当初留下它的每一处,唇角间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笑意,
    灯光映在两人之间,空气里弥漫着酒的香气与木质的微凉。叶月埋头工作,没有察觉到身后那双带着侵略性的目光。
    直至深夜,叶月敲下最后一个字。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检查完毕后,将最终的方案发送给了言时。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的提示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瘫在椅子上。
    许焱端着酒杯时不时抿一口。见叶月结束了缓缓放下:“发过去了?”
    叶月瘫倒在椅子上回应,目光停留在许焱手边的酒杯上,唇角抿成一条线,在犹豫什么。片刻后,轻轻侧过身靠近许焱,仰头用那双带着倦意却依旧澄澈的眼睛看着声音微弱却透着几分撒娇:“我想喝酒可以吗?就……一口~~”
    许焱微微挑眉,目光从酒杯移到叶月的脸上。此刻的叶月,眼中尽是小心翼翼和哀求,还夹杂着几分疲惫。这样的主动透着一丝无助与害怕试探。
    许焱的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唇边浮现一抹淡淡的笑。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递到叶月面前。指尖轻触叶月的唇,带着些许宠溺的无奈。
    叶月接过酒杯,红酒的香气瞬间扑面而来刚入口,眉头便皱成一团,整张脸都写满了不适忍不住咂了咂嘴,皱着鼻子低声抱怨:“好酸啊……”
    许焱看着叶月这一连串的反应,忍不住低笑。这样的叶月卸下了紧绷的工作状态,少了几分冷静,多了几分可爱,像一颗酸涩的小果子让人忍不住想逗弄。
    许焱伸手轻轻揉了揉叶月的头发温带着点揶揄:“小朋友还是不要碰的好。”
    叶月抬起头瞪了许焱一眼,眉眼间带着点不服气,却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出来。把酒杯放回桌上像是赌气般轻轻推远了一些,嘴里低声嘟囔着:“就不能来点威士忌?伏特加也行啊。”
    许焱闻言单手撑在椅背旁视线与叶月齐平带着一丝戏谑:“挺会挑的呀。”
    叶月抿了抿唇偏过头不看他:“我不喜欢太酸的东西,除非是鸡尾酒里的酸还能接受。”
    许焱看着这副小孩子气的模样,酒杯收回桌旁拨了拨叶月有些乱的额发带着几分宠溺:“下次给你尝点别的。”
    语气不轻不重像是随口一提却让叶月的耳根更红了几分。偷偷瞥了许焱一眼,见对方目光沉静柔和,心中莫名泛起一阵悸动,却也不敢多说什么,默默将视线移回桌面。
    许焱看着叶月这副倔强又不安分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暗暗感叹:这比任何时候都让人无法抗拒。许焱拍了拍叶月轻声哄着:“很晚了,去洗漱,然后睡觉。”
    叶月眼里闪着倦意,整个人却僵在原地不肯动。察觉到他的迟疑,许焱微微侧身,手自然地环上叶月的腰,掌心轻轻揉了揉:“听话,明天还要上班。你可不想今晚的方案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吧。”
    话语轻描淡写,却精准地触动了叶月的神经。叶月瞬间绷紧了身体,像是被点中了某个开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叶月是个“工作狂”!工作是唯一能让自己感受到真实存在的东西,也是唯一的安全感。沉默了片刻轻声应着语气里透着些许不情愿,却还是缓缓起身,拿起一旁的平板准备回房。
    走到门口时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许焱。许焱正低头翻阅文件,指尖轻轻敲着屏幕,像是早已察觉到他的目光:“快去,我等会就过来。”
    叶月的喉咙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最终没开口,只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书房里只剩许焱一个人继续翻看着文件,唇角却微微扬起眼底闪过一抹深思的笑意。
    叶月洗漱完躺在床上,身体疲惫得像被抽空了力气,但脑子却停不下来。盯着天花板发呆耳边似乎还能听见许焱的声音一遍遍回放着那句:“快去,我等会就过来。”
    翻了几次身后,叶月最终还是坐了起来。看向门口光线透过门缝散进来,房间显得格外安静。看着自己握紧的手指尖有些微凉,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怎么还没来……”  抬手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倚靠在床沿,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恍惚。尽管眼皮沉重始终不愿闭上眼就这样等着。
    他在等他!!!
    许焱推开房门脚步轻缓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条白色毛巾,正慢悠悠地擦着微湿的头发。身上只穿了一条深色睡裤,紧实的胸肌和腹肌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腰侧的人鱼线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视线很快落在床头坐着的叶月身上见对方披着被子眼神清醒,明显没有一点睡意:“怎么还不睡?”
    叶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低低的:“睡不着。”
    许焱挑了挑眉走到床边双手撑在叶月两侧微微俯身靠近:“不是累得脑袋要炸了吗?怎么现在又清醒了?”
    叶月撇过头嘴里嘟囔着:“你不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还是落入了许焱耳中。
    许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顺势坐在床边,伸手揉了揉叶月的头发,带着一丝不容拒绝:“躺下,别折腾了。”
    叶月乖乖躺了下去。许焱随即拉开被子,床上的灯光映照在侧脸显得格外柔和。手稳稳地搂住叶月的肩膀,空闲的手从侧腰穿过轻而易举地带进怀里。
    叶月被搂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微微抬头看向许焱正好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带着一丝笑意和某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
    “别乱动。”许焱低声提醒手臂微微收紧,掌心贴在叶月的背上,下巴轻轻抵在叶月的发顶:“闭上眼,快睡吧。”
    叶月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窝在许焱怀里,耳边是许焱的心跳声,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两人之间,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没一会儿,叶月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终于在许焱的怀抱里安然入睡。
    许焱低头看着叶月安静的睡颜,手掌轻轻抚过他的后背,把他整个人护在怀里。他低声喃喃:“还真像猫呢。”抱着叶月闭上了眼睛,夜色渐浓,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