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线

第11章


    几年前,我在新闻上见过贵公司,因研发抗癌新药而出名。原来你在这么厉害的公司工作啊。松宫说道。
    多谢。绵贯说着,却并未表露出喜悦之情。
    我们还有别的事想问你,请留步。松宫将名片收进口袋,笑着对女子说。
    啊?可是她不知所措地看向绵贯。
    拜托了!长谷部语调轻快,身体却抢先一步,不由分说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好了,绵贯先生,我们走吧。松宫打开门,走了出去。
    那我跟他去一下。绵贯脸色阴郁地跟上松宫。
    这栋公寓很不错,你是什么时候搬来的?进入电梯后,松宫问道。
    五年前吧。
    买的吗?
    绵贯轻轻摆手,连声否认。租的。之前的房子两个人住太挤,所以就匆匆忙忙地搬到这里来了。
    这么说,你是那时再婚的?
    不算再婚是开始同居。我们没有登记。
    为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绵贯苦笑着耸了一下肩,硬要说的话,我是被上一次婚姻吓怕了。
    这样啊。松宫附和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没有必要在这里打听敏感的事。
    出了公寓,松宫提议去超市里的家庭餐馆,绵贯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因为是星期六,进店后他们才发现有很多客人带着孩子。服务员问能否在吧台将就一下,松宫回答说没问题。于是两人在吧台前并排坐下,点了可续杯的咖啡。
    我们开始吧。松宫面向绵贯,关于花冢弥生女士
    绵贯神情戒备。她怎么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异常,反倒让人觉得,刑警突然来访并说出前妻的名字,如此戒备是理所当然。
    她去世了。
    啊?绵贯面色凝重,什么时候?怎么会这样?
    前天晚上的事。她开了一家咖啡馆,你知道吗?
    我记得是在自由之丘。
    昨天上午,有人发现她倒在店里,背后被刺了一刀。我们认为是他杀。这些内容已在新闻里播报过,不过并未声张,绵贯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弥生她低语至此,绵贯再也说不下去,眼眶逐渐红了。他的反应丝毫不像在表演,如果是,只能说他的演技太高超了。
    我们还没抓到凶手,现在正在调查。希望你能协助我们。
    绵贯连连眨眼,面颊微微颤动,随后微张双唇:当然,能做的我都会做。可是我们已经离婚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最近你们完全没有联系吗?
    有十年左右没联系了。不过,绵贯用指尖挠着额头,大约一周前,她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很吃惊,因为真的太久没和她联系了。
    她为什么来找你?
    说是有话要和我说,问我能不能见个面。我问她关于什么,她说见了面再谈。
    那你们见面了吗?
    见了。上星期六,在银座的咖啡馆。绵贯报出店名。那是一家位于银座三丁目的名店。
    你们聊了什么?
    她先是问了我的近况,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再婚什么的。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照实说了。工作没变,和一个女人同居但没登记结婚。她说我找到了好女人,真不错。
    然后呢?
    然后绵贯像是在回忆什么往事,眼珠不停地转动。
    花冢女士没说她自己的情况吗?
    绵贯点了点头。我问了一些。
    比如呢?
    你在自由之丘开了家咖啡馆吗之类的。她说一开始很辛苦,现在总算是比较顺利了。听她说话的时候,我很佩服她身上的活力。明明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还去开店,如果是我可不敢,想都不敢想。她叫我务必去一次店里,所以我和她约好过几天就去说到这里,绵贯咬住嘴唇,也许是对无法赴约感到遗憾。
    其他还说了什么?
    基本上就是这些。
    真的吗?松宫不禁感到困惑,只为这么点事,她会特地约已经分手的前夫出来吗?
    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没提到男人吗?比如,有正在交往的人吗?
    她没提这种事。绵贯歪着头,像是在犹豫如何开口,后来我们天南地北地闲聊一通,互相表示时隔多年又能说上话真是太好了,今后也要在各自的道路上继续奋斗,然后就互相道别了。
    这样啊松宫凝视着记事本摊开的空白页。没有任何值得记录的内容,于是他追问道:听你刚才说的这些,感觉你们的关系并不差。恕我失礼,是什么导致你们离婚的?
    绵贯皱着眉缓缓开口:解释起来很难。简单来说,她已经感觉不到婚姻的好处了吧。弥生的学历很高,在职场小有成绩,可我只希望她好好持家。她听了我的话,趁着结婚就辞职了,却对家庭主妇的角色渐渐感到不满足。如果有小孩,情况可能会不一样,但我们没能拥有。我也觉得她和社会脱节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我们决定一起回到原点。
    松宫单身,但他可以理解绵贯娓娓道来的这番话:在这个国家,无论处于哪个时代,都有人支持将女性禁锢在家庭里。女性一旦失去机会,就很难重拾工作。
    也许弥生是想向我报告近况。绵贯补充道,她可能想告诉我,听说很多女人离婚后生活艰难,但她没有。她想向我证明,离婚是正确的决定。
    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
    谁知道呢,因为某种契机突然想起来了吧。
    松宫在记事本上记录着,心中难以释然。他能理解绵贯所说的,但他的疑问并没得到解答: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
    花冢女士每天都过得如此充实,为什么会被人杀害?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线索?他问绵贯。
    绵贯摇了摇头。完全没有。上周见面时,弥生看上去很快乐,我没听她说起任何负面消息。我倒想请你告诉我,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绵贯言辞恳切,态度中感觉不到表演的成分。
    松宫从内侧口袋取出折叠成小块的纸。这是加贺交给他的名单,花冢弥生的手机中有记录但还未判明身份的人都在其中。松宫展开纸给绵贯看,问是否有认识的人。
    绵贯瞥了一眼,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这些人我完全不认识,我也不可能清楚弥生现在的人际关系。
    好的,我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稍等,我能再看一眼吗?见松宫正要重新叠起名单,绵贯说道。
    当然。松宫把纸递给他。
    绵贯仔细打量名单后,说了声不好意思,把纸交还给松宫。
    怎么了?
    没什么。绵贯面露浅笑,她还真是了不起,十多年里竟然建起这么一张我完全陌生的人际关系网。果然,她不是那种只会闷在家里的女人。
    松宫不知如何回应,默默地把名单收回口袋。这时,他看见长谷部进了餐馆,随后来到自己身旁坐下。他重新握住圆珠笔。最后一个问题,能否告诉我你前天做了什么?在公司工作到几点?
    前天?绵贯声音低沉地说道,就是弥生遇害的那一天吧。
    这也许会令你不快,但我们需要向每个人确认。对不起。
    没事,这是你们的工作。我想想,前天是星期四吧。那天我准时下班,后来参加公司聚餐。根据绵贯的叙述,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是下午五点。聚餐地点是新桥的一家酒馆,他和同事常去。那天晚上九点多散场,绵贯到家时快到十点。从新桥到丰洲,时间上也算合理。
    好的,今天就到这里。以后可能还会有事找你,到时请多多关照。
    已经问完了吗?
    是的,非常感谢你的协助。松宫从椅子上起身,递出名片,如果想起什么也请联系我,这样会对我们有很大帮助。
    好的。绵贯接过名片,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松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