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好香,却只想和我做兄弟

第104章


    提到长兄,薛启辰觉得他家长嫂身边的温度一下子变了,刚刚还是?春风和煦,此时竟陡然寒风透骨寒。
    苏晗垂下眸子,慢慢品着手里的一盏茶,方?才不经意流露出?的兴奋神情瞬间消散。
    薛启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不该提他兄长,好在墨儿端进来一碟果子,笑说:“咱家茶坊新出?的茶果,二公子也试试!”
    薛启辰拣了一块,见墨儿冲他使?眼?色,忙接过果碟放在苏晗身旁的矮几上:“长嫂也尝尝。”
    “我刚试过了,觉得甜了些。你觉得如何?”
    “我和长嫂一个想?法,回头让他们再调试调试。”薛启辰掏出?巾帕擦手,试探问,“刚说到的小各庄,长嫂哪日得空,我去约琥珀兄时间。”
    此时院外隐隐热闹起来,偶尔听到一两句“大公子回来了!”
    苏晗神色明显有变,她放下茶盏,漫不经心?说:“这几日大公子在家,想?必有不少话同老太太要说,我就不过去陪老太太用晚饭了。”
    薛启辰自?然明白,这哪是?不去陪老太太,明明不想?见到兄长。一家人连个晚饭都?凑不齐,老太太心?中又该不是?滋味了。还能怎么办,眼?下这能他薛启辰去装巧卖乖哄老太太开心?了。
    见薛启辰从西院出?来,薛启原站定等他跟上来,看似整理衣袖,视线却不经意往身后?扫了一眼?,神情既期待又紧张。
    “长嫂还要再忙一会?子,恐误了老太太饭点,就不过来一起用饭了。”薛启辰恭敬走到薛启原跟前,垂手而立,不敢看他兄长的眼?睛。
    暮色渐深,一阵冷风灌来,薛启辰不觉拢了拢衣襟。
    “嗯。”薛启原轻声应了句,没再说什么,款步朝正?房走去。边走便自?嘲似地轻轻摇了摇头。
    本?就不该心?存什么希冀。是?自?己不自?量力了。
    第91章 天降
    城东, 小各庄,雪霁初晴。
    脚程快的薛家小厮先?到一步,燃上炭盆, 又将议事厅里外仔细巡视一遍。今日是?他?们家少夫人第一次来, 各方面小心些总没错。
    管庄人笑着上前搭话:“知道少夫人和二公子要?来,提前几?日就着人来打扫了。”
    那几?个小厮道:“想来你们也是?知道少夫人的,若有偷懒耍滑、藏奸纳私的想法,趁早收了。今日还有贵客在,都打起精神, 小心服侍着。”
    周老汉年?轻时就在小各庄做管庄人, 算是?薛家用惯的老人, 一做就是?二三十年?, 向来勤谨本分, 没出过什么大纰漏。当年?薛家也是?看着他?这一点才将他?派到这边打理田庄。如今祖孙三代都在小各庄扎了根。
    “爹,您怎么心神不宁的?大公子来,甚至当年?老东家和东家来时, 都没见您如此。不就是?少夫人和两位哥儿公子么,他?们养尊处优惯了的,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次来八成就是?走走过场。您老是?老把式, 这庄子上的事,大概齐交代个一二分也就成了。”
    “少混说!哪怕派个牵马小厮来视察, 那也是?主家的差, 我们都应当好生敬着。”
    周老汉严厉训斥了儿子几?句。这些天他?是?听到些风声?的,知道这回小各庄很可能更名改姓。改朝换代谁不用自己?人呢?佃户们仍可以在此种?田耕作。可他?作为薛家派来的管庄人,想必是?要?被赶走的。
    唉,那也是?没办法。周老汉站在议事厅门前台阶上向远处看, 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
    雪大路滑,两辆马车白绒绒的雪毯上行进。
    厚重的雪缝中露出些蓬勃的深绿之色。
    “今冬雪大,等春天开化,冬麦攒了这一冬的能量,就能借着雪水滋养抽枝发条了。”
    庄聿白放下?车帘,捡了块薛启辰递过来的果子。
    “没想到琥珀兄竟然连种?田都会!”能到庄子上来玩,薛启辰已经高兴好几?天,“去岁秋天你将那什么新型堆肥术的方子送了来,没一个管庄人敢用。是?我兄长下?了严令并亲自督办,薛家名下?所有庄子全部用这新肥,若有减产薛家全部承担。我是?不懂的,但?据说用了新肥,佃户们都夸苗情明显好过往年?。”
    庄聿白眼睛渐渐圆了:“我以为大公子会先?试种?一部分,以观后?效。”
    正?说着,车停了。
    苏晗已下?车上马,一袭大红猩猩毡斗篷雪地中分外亮眼。
    “上马,跟我走!”苏晗勒缰控马,冲跟上来的二人扬下?手中马鞭。
    “啪!”苍茫天地间响起一计脆响,姐弟三人纵马朝前奔去。
    一般田庄视察大都看看账单子。账目都是?现成的,此前早按时送至苏家,再看还是?那些。
    苏晗决定带二人先?去实地摸一遍情况。马车笨重,走起来慢,围着庄子转一圈估计小半日过去了。不如骑马来得快。
    从?田亩耕种?情况,到池塘船只渔网状态,再到公用牲口马车农具等看管状况等等,几?人地毯式勘查了个遍。炭窑在山上,林深雪厚且没有向导,几?人便暂时没去。
    姐弟三人一身?雪气来至村口时,一众小厮、周老汉及庄上管事主任早等候多时。各个脸上错愕。他?们还在这苦等呢,哪曾想少夫人竟从?庄子里过来。
    苏晗退去大氅,仍是?一身?利落管家娘子装束,端坐于小各庄的议事厅主座,顾盼生辉,不怒自威。
    她摊开周老汉递上来的数年?账目,找到最?近的,同庄聿白和薛启辰一同翻看。边看边眼神交换,三人心照不宣,暗暗和方才实地看到的情况做核对。
    该说不说,这周老汉管庄还算勤谨诚恳,没有猫腻,账目也清楚。而且庄子中各处井然有序,即便知道主家来访临时收拾一通,也收拾不出这般光景。必定是?平时也如此。
    苏晗先?说了几?句客套话,请管庄人将庄子里的情况细细介绍一遍。
    虽说这少夫人一介女流,两位公子又都是?哥儿,但?从?几?人行事做派来看,一辈子老江湖的周老汉却感到一丝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周老汉自不敢懈怠,将庄中佃户人口、田亩等级数量、去岁产粮情况,山中水塘所出等等一一又说了一遍。
    几?人认真听着,时不时递个眼神。
    庄聿白刚见管庄人时,看对方年?岁如此大,心中还在打鼓,一番介绍下?来,再次印证“薛家严选”必为精选的道理。
    “都细细介绍明白了,可有什么遗漏?”苏晗放下?茶盏,目光扫了一眼堂下?。
    看去文?弱单薄的少夫人,只轻描淡写一眼,带出的威仪便让堂上众人各个噤若寒蝉。无人敢吭一声?,无人敢动一下?。
    周老汉硬着头皮上前:“都介绍完毕,并无遗漏。”
    “可是?扯谎。”苏晗声?音不大,也算柔和。
    周老汉冷汗却要?下?来了:“并不敢呐,少夫人!”
    “我来问你,账簿上记着圈中有牛4头,方才我与二位公子去看,确实是?4头,这不假。”苏晗顿了顿,看定周老汉,“可这是?去岁冬月末的事情。如今正?月过去大半,圈中算上那头是?刚满月的小牛犊,才是?4头。少的那头牛,哪去了?”
    周老汉扑通一声?跪了,接着人群中有几人也陆续跟着跪下?。看来此事确实有猫腻。地上这几人皆是此事知情者,或者说犯事者。
    屋内一片死寂,乌压压一屋子人,却连一声?呼吸都听不到了。
    庄聿白看了眼薛启辰,眼神示意他?注意表情管理。下?属面前,此时任何稍显惊讶的表情都不合时宜。
    去岁上交账目时,圈中确实是?4头耕牛。临近年?关时,连日大雪,往外运炭遇到了些麻烦。周老汉讲述前因后?果,表情愈发凝重:“是?老朽临时起念,动用了耕牛。原只想借个力,谁知山路难行,那头耕牛……嗐!”
    耕牛对庄户人来讲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折损一头耕牛,比折损两成生产力还严重。
    政府向来明令禁止屠宰耕牛,即便是?屠杀将死之病牛,那也需报官方批准,拿了凭证才可以。私自宰杀耕牛,可是?违法的。而且以防有人屠牛牟利,官方甚至靠行政手段强制压价,牛肉价格比猪肉羊肉等都要?便宜。
    后?来托了隔壁镇子上的一个猎户来将牛拉走了,讨价还价半天只给了1两银子。也就是?说,死掉了一头耕牛,就只能白白死掉,甚至连只年?猪都不如。
    周老汉重重往地上锤了一拳,满心悔恨:“都怪老朽大意。是?老朽失职!请少夫人责罚!”
    周老汉儿子忙上前跪爬两步:“少夫人!耕牛误伤之事,确实是?我们之过,但?此事瞒是?瞒不住的。我们第一时间便去告知了大公子,并提出多交两成夏粮作为补偿。是?……是?大公子开了恩典,只罚了我们一个月月银。腊月里又新生了一只牛犊,前后?数字都是?4,小的们……小的们在账目上便没做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