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好香,却只想和我做兄弟

第270章


    “自然是有的!”
    九哥儿跟着笑了, 打开一只荷包, 倒出?四五颗金灿灿的东西, 一把塞进然哥儿手心。是几枚形状不一的金锞子。
    “金葫芦两颗,寓意福禄盈门。金寿桃两颗,福寿安康。还有两颗金元宝, 吉庆有余。”
    九哥儿说着将?金锞子装进荷包,仔细系在然哥儿腰间。
    “新?岁平安, 岁岁顺遂。”
    这句,是单独说与然哥儿的。
    杯盏横斜, 茶酒皆过?三巡。四人取了几碟果子、甜汤,去里面暖阁长塌上坐了, 吃茶闲话, 混过?这个?困劲。
    不多时,九哥儿捧了只大大的汝窑粉青釉观音瓶进来,里面插了几枝精挑细选的红柳枝。
    “西境不像中原,入冬后颜色单调的很?, 半片绿叶红瓣也难寻。今夜我们做些蜡梅,取个?喜上‘梅’梢的好?意头吧。”
    说到要动手,薛启辰一骨碌爬起来,抢着接过?瓶子,放在塌案正中。
    “怎么个?做法,快教我!”
    九哥儿笑盈盈端来风炉,隔水将?一碟红蜡融化,冷在一旁。端坐塌旁认真示范起来。
    这蜡梅做法倒也不复杂。并?拢五指,瓷盏中先蘸下清水,再探入红蜡油碟,待指腹形成一层蜡模,快速粘合上红柳枝条。随着手指轻轻松开,一朵盈盈展展的红梅,便翩然落在枝头。
    “有趣!快让我试试!”
    薛启辰挽袖上前,半跪在榻边,全身用力又?小心翼翼地跟那?半盏蜡油较劲。很?快,也成了一朵红梅。只是花瓣不一,且歪歪扭扭。
    不过?很?有些憨态可?掬的天真,真是物如其人。
    庄聿白和然哥儿也加入这梅花制作大军,一盏茶功夫,借着屋内烛光和窗外廊灯,疏影横斜暗香起,满枝梅花映雪开。
    “不知军营中,又?该如何?过?年。”庄聿白将?最后一朵花苞粘上枝头。
    九哥儿撤去风炉、蜡碟等物,围着这瓶蜡梅,又?放了些果脯等小食。
    “长公主前些时回去述职了。军中主帅不在,自是多方戒严。几日前小厮去给云校尉送东西时,听闻他近日和长庚师父一直守在荆棘岭。云校尉送来的东西已经放在库房,过?几日一并?装车。”
    庄聿白点点头:“不过?只要没?有战事,无论如何?过?,都算是个?好?年吧。”
    “不知祖母、兄嫂如何?过?的年。前些时往家寄送的信件,不知他们收到了没?有。”薛启辰望着窗外,鼻头一酸,一颗眼泪咕噜噜滚下。
    长这么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过?年。虽然新?奇也热闹,开心过?后,终归还是想家的。
    庄聿白笑着帮薛启辰抹掉那?颗泪,又?拈起一枚果脯:“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杏干没?吃够?来,最后这颗留给你!祝薛二公子,新?岁安康,喜乐常随!”
    薛启辰破涕而?笑,慢慢嚼着,也塞了枚核桃酥给庄聿白:“那?祝庄大公子新?年好?运连连!祝庄大公子的相公状元及第!祝你们俩早生贵子!”
    庄聿白接过?核桃酥,正想咬,忽听这祝福里还有“早生贵子”一项,手指滞在半空。
    “怎么,提到早生贵子不好?意思了!”薛启辰抹了把眼睛,开始起哄,将?核桃酥塞进庄聿白口中,“回去养好?身子,赶紧生一个?。我还等着认干亲呢!”
    众人又?玩闹一会儿,子夜时分,外头鞭炮声越来越响,几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热闹,也好?好?放了一通烟花爆竹,直闹到四更天。
    西境夜空,烟火绚烂,清冷如冰凌的星子也失了颜色。
    庄聿白仰头看?着腾空升起,又?瞬间消散的这份美好?,心下一阵空空的。
    若是孟知彰也在,就好?了。
    他闭上眼,不知对方这个?年是如何?过?的。只希望自己能早些回去,也希望孟知彰新?的一年平安喜乐。
    *
    说是过?了年立即启程,一晃到了初五这日,随行人员和车上货物等才算完全齐备。
    天不亮,庄聿白等便出了城。以免惊动城中百姓,像年前送节礼那?般兴师动众来送行。
    归心似箭。
    庄聿白也不知怎么了,原本大病初愈后尚有些疲累的身子,此时全然好?了,还一直嫌马车跑得慢。若给薛启辰拦着,竟要跑出?车厢,亲自去扬鞭赶车。
    会试二月开考,同?乡试,也分三场,分别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举行。
    “若是赶一赶,二月初,我们能到京城的吧?”
    庄聿白不停问薛启辰,时不时掀开车帘看?外面静止了一般的沿途风景。
    “放心,跟带队把式和镖师大哥都说过?,我们回程会尽量快。”薛启辰拍拍庄聿白肩膀,“放心。即便你不在家,孟公子那?边还有我兄长在,绝对不会让他独自一人去赶考。京中房屋和家仆都是现成的。孟公子只管提笔上阵,其他的我兄长自会打理。”
    “春闱不比乡试。一则在京中举行,他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水土不服可?怎么办?还有京中饭食谁给他准备?”
    “那?你们在家中的饭食,都是谁准备的?”
    一句话问到了庄聿白,他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平时在家……都是他做饭。”
    “这就对了。平时你在家,他还要准备两个?人的饭。如今他一人在家,只需要照顾好?自己便是。难道不比此前轻松?”
    听上去很?有道理。庄聿白一下愣住。薛启辰这个?角度,他从来没?想过?。
    “所以呀,琥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照看好自己的身子。这一路舟车劳顿,正常好?人都要扒成皮,何?况你这大病初愈的。若是你老公临进闱场前,见到你一副病病歪歪的样子,岂不是会心疼。一心疼,考试时自然就会分心。一分心,这字也乱了,文章也做不好?了。”
    然哥儿也来劝:“阿兄又?带了些散装锁阳,让我们路上若得了便宜之处,多煮些锁阳羊肉来吃。这菜做法简单,补肾阳,益精血,滋养身体?亏空,最好?不过?的。公子放宽心,我们不急在一时,边走边养身体?,等养得白白胖胖了再见孟公子,他岂不是更开心?”
    庄聿白听进去了,心中没?此前那?般急躁,不过?嘴还是硬的。
    “我只是不放心家中晾晒的蔬菜干而?已。他心不心疼,开不开心,有什么重?要的。”
    “好?好?好?,有庄大公子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不过?等去了京城,见到你家相公,我们约你出?来耍,你可?别推三阻四找由头搪塞!”
    刚过?完年,数九寒天,天气自然还是冷的。说是加速往回赶,满车满厢的货物,加上庄聿白身子并?未完全好?利索,行进速度自然也快不到哪去。
    庄聿白数着日子,挂在天上的月亮从细细弯弯一勾,渐渐变胖变亮。等月满中天,上元节的圆月挂上柳梢时,他们的路程刚过?了三分之一。
    庄聿白觉得自己好?奇怪,他从未如此想念过?一个?人。尤其夜深人静,蜷进冰凉的被子,一只手却总是不受控地想向外伸,想去摸摸身边是否有那?个?熟悉的人。
    西境榻凉,比卧榻更凉的,是空空如也的枕旁。
    早已习惯了翻身就能窝进那?片温热,如今除了冰凉如霜的月光,再无其他。
    庄聿白在陌生的时空,裹了裹身上的被角,没?来由的虚空将?他死死缠住。他蜷缩在那?,像被人遗弃的一只小猫。心中无数次的唤着那?个?名字。
    他以为?马上回家了,这份落寞感自然会减弱。谁知这返乡的车轮越走越慢,这归途之路越走越远。
    庄聿白的心猛地抽搐,心中那?根线像被人在远方猛地拉了一把。
    没?来由的酸楚涌上来,庄聿白鼻头一酸,一股滚烫冲出?眼角。
    “孟知彰,你还好?么?”
    天上圆月很?快被时间侵蚀成半轮,继而?又?慢慢缩成细细长长的银钩,挂住西方那?片暗夜帷帐。
    行程过?半,却已进二月。
    二月初八便要进场的会试,无论如何?是赶不上的了。原本庄聿白还在纠结若是二月到家,是先到府城,还是直接去京城。眼下哪还有其他选择。
    这个?时间点,若是顺利,孟知彰应该在京中备考了。
    日子一页一页在手中翻过?去。
    庄聿白的考前焦虑综合症又?复发了,在二月初八这日达到顶峰。已经开始茶饭不思,甚至一夜一夜熬着。
    京城贡院中某个?号舍中,孟知彰该闭目休息了吧。虽是早春,天气仍然寒彻骨,尤其到了夜里,会不会起风,会不会带的被褥不够厚,脚下会不会冷?
    庄聿白睡不着,好?多问题充斥在他脑海中。或许自己时刻清醒着,便能陪伴到远方的那?个?人。
    二月十六,春闱三场考试落下帷幕,庄聿白像跟着大考过?一场似的,稍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