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雀

独特的治疗


    季砚川抱着昏睡的阮眠走进浴室时,壁钟的时针正指向凌晨三点。
    温水漫过她泛红的膝盖,在浴缸里荡出细小的涟漪。他用手掌舀起一捧水,轻轻浇在她锁骨的小痣上——那里还留着他半小时前咬出的齿痕。阮眠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
    笨蛋。
    季砚川用指腹抹去那滴泪,突然想起上周的商业酒会。当时阮眠穿着他挑的香槟色礼服站在角落,指尖把高脚杯攥得发白。有个女客户不过过来寒暄两句,她就抖得像是要融化在灯光里。
    ——而他却站在宴会厅另一端,故意没有立刻去救她。
    水雾氤氲的镜面上,映出男人晦暗不明的表情。季砚川低头看着怀里人恬静的睡颜,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她颈间的灰钻锁骨链。这条链子是他上个月订做的,内侧刻着【Property  of  J】——就像他书房抽屉里那摞心理医学专着一样,都是见不得光的占有欲。
    砚川...
    阮眠突然在梦中呓语,湿漉漉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季砚川立刻收拢臂弯,直到听见她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才惊觉自己的肌肉绷得发疼。
    这种矛盾像毒蛇般啃噬着理智。他既迷恋阮眠只在他怀里融化的模样,又痛恨任何人让她露出恐惧的表情——包括他自己。
    浴缸的水渐渐凉了。季砚川用浴巾裹住阮眠,抱她回到床上。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她无名指的婚戒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忽然想起领证那天,阮眠在民政局门口死死攥着他衣角的模样——那时候她的瞳孔是亮的,不像现在,连高潮时的失神都带着微妙的脆弱。
    床头柜的平板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显示着林瑜两小时前发来的邮件:【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系统脱敏疗法】。季砚川关掉屏幕,转而打开手机相册——最新的一张照片是上周拍的,阮眠趴在他膝头睡着了,手里还攥着被他撕坏的连衣裙,而他的掌心正覆在她后颈,是个充满掌控欲的姿势。
    再试一次。
    他俯身吻了吻阮眠汗湿的额角,手指插进她柔软的黑发。明天他会带她去新开的画廊,就他们两个人。如果她又开始发抖,他就把她按在消防通道里做到哭出来;如果她能坚持十分钟,他就奖励她一直想要的那套限量版颜料。
    季砚川轻轻咬住阮眠的耳垂,在黑暗中勾起唇角。
    ——他会亲手治好她。
    然后把她锁进更华丽的笼子。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时,季砚川已经醒了。他侧卧着,手臂环在阮眠腰间,静静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她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密的阴影,呼吸均匀而安稳,仿佛昨夜激烈的性爱和崩溃的情绪都只是一场梦。
    季砚川的指尖轻轻描摹她的轮廓——眉骨、鼻梁、嘴唇,最后停在她微微泛红的锁骨上。那里还留着他的牙印,像是一个无声的标记。
    他想起昨晚阮眠昏睡前的最后一句话:我不需要别人……我只要你。
    这句话本该让他满足,可此刻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季砚川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盛,露珠在花瓣上滚动,折射出晶莹的光。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林瑜的电话。
    我需要你的建议。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熟睡的身影,但不是以医生的身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林瑜叹了口气:你终于愿意面对了?
    季砚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她昨晚又做噩梦了。
    然后呢?
    然后我操了她,直到她昏过去。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就像过去每一次一样。
    林瑜深吸一口气:你知道这解决不了问题,对吧?
    我知道。季砚川的指节抵在玻璃上,微微发白,但这是唯一能让她安静下来的方法。
    电话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林瑜似乎在查阅什么资料:季砚川,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行为只是在重复她的创伤模式?
    季砚川的眼神暗了下来:什么意思?
    她害怕被抛弃,所以你用极端的方式证明你不会离开;她恐惧失控,所以你替她掌控一切。林瑜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但这就像给伤口涂上止痛药,却不取出里面的子弹。
    季砚川的呼吸微微停滞。
    窗外,一只蝴蝶落在玫瑰上,翅膀轻轻颤动。
    我该怎么做?他终于问出这个问题,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动摇。
    林瑜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停顿了几秒才回答:首先,给她空间。
    不可能。
    不是让你离开她,林瑜无奈地解释,而是让她慢慢学会,即使不靠性爱和依赖,她也能感受到安全。
    季砚川的目光落在阮眠身上。她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抱住他的枕头,脸颊蹭了蹭,像是在寻找他的温度。
    比如?
    比如带她去见朋友,但不插手她的社交;比如让她自己决定一些小事,哪怕只是选择晚餐吃什么。林瑜顿了顿,最重要的是,当她害怕的时候,不要总是用性来安抚她。
    季砚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用什么?
    用语言,用陪伴,用耐心。林瑜轻声说,让她知道,即使不把自己交给你,你也不会消失。
    电话挂断后,季砚川回到床边。阮眠似乎感应到他的气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朝他伸出手:老公……
    他握住她的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将她拉进怀里。
    今天想吃什么?他轻声问,拇指摩挲着她的指节,我给你做。
    阮眠眨了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这是第一次,季砚川在清晨没有用亲吻或抚摸唤醒她,而是问了一个如此平常的问题。
    ……吐司?她试探性地回答,眼神里带着不确定。
    季砚川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好。
    当他转身走向厨房时,阮眠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阳光照在她的指尖上,温暖而明亮,像是某种温柔的预兆。
    也许,枷锁也可以很轻。
    也许,爱不止一种表达方式。